“我、我喜欢你！”
“可、可我不喜欢你……”
女孩小声地回绝了男孩。
“果然是这样。”在走廊的尽头，另一个女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这里已经没有魍魉了，把多余的‘关联’剪掉，然后离开吧。”穿着黑色法衣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墙边的阴影中，用毫无感情的语调提醒她。
“我知道……”
她闭上了眼睛。
“嗯，大概不会……再见了……”
她转过头，把眼前这场失败的告白，以及男孩和女孩的记忆埋藏起来，一起带走了。
“我、我喜欢你！”
“可、可我不喜欢你……”
她小声地回绝了对方。可对方长得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甚至他的声音如何，她却完全记不起来。
梦吗？又是这个梦。
她偶尔会做这样一个梦，而且在梦里，好像她还有一个十分要好的朋友。可那个朋友是谁，长得什么模样，叫什么，她也记不起来。
怎么说，就像是一种感觉，感觉到有这么一个朋友存在那样。
“最后，向大家介绍一下新来的转校生。”
沉闷的班会快要结束的时候，严肃的班主任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将明水艾朦朦胧胧的睡意一下子给吹走了。
随着班主任的声音，绑着两个包子头的少女走进了初中二年级二班的教室。
“好可爱呀！”在明水艾身后，好友磊磊惊喜得叫出声来。
“哇啊啊，是美人呀！”
不仅是磊磊，班上的其他人也发出了惊叹声。
明水艾觉得他们有些夸张。不过眼前的少女的确是很美丽，包子头上的大红色丝带，与黑色的连衣裙制式校服的搭配也十分赏心悦目。
不知道为什么，明水艾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自己在哪里见过她吗？不过世界这么大，就算曾经在哪里见过她也并不奇怪。
“我的名字是……”少女欲言又止，似乎并不擅长面对这样的场面，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云牡丹——她工整地写下名字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了。
“就这样了？”
“是的，老师。”她平静的回答。
“诶，很帅气嘛！”
“磊磊，你说她很帅气？”这回答和帅气没有关系吧，明水艾这样觉得。
“嗯，我来说明一下。云牡丹同学由于父母工作的原因，经常转学，最近刚从外地来到上海，很多方面都还不熟悉，希望大家多多帮助她。”
原来不是不擅长这样的场面，而是这样的场面见得太多了，已经麻木了啊。
“那个，你去过很多地方吗？”磊磊对她这样简单的自我介绍似乎并不满足。
“很多。”
“离上海最远的地方是哪里？”
“北至黑龙江，南至海南岛，都很远。”
“那么……”
“黄磊磊，你不知道接下来要上课吗？”
“是，老师……”磊磊很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你是哪里人啊？”一下课，磊磊就拉着明水艾挤到坐在窗边的云牡丹身边。
“这个、我也不知道……”
“哇，真的好可爱。”磊磊不知道为什么十分兴奋。
嘛，明水艾也不是不知道原因。
她的这位好友学习优秀，运动全能，拥有比男生还要充沛的活力，但就是有唯一的一个缺点——好奇心太重。最近似乎看了什么漫画或者轻小说的缘故，她对于什么未来人、转校生、神秘人、外星人、奇异事件有了异常的执著。
现在的她，似乎恨不得这位转校生既是外星人，又拥有魔法属性吧。
而这位一开始让明水艾觉得她对周围一切都十分麻木的转校生，现在却显得不知所措。
实际上不是麻木，而是腼腆？
“对了，你为什么姓云啊？这个姓氏很怪耶……哎呀！”
“真是的，你这样很没礼貌之不知道！”
突然从明水艾头顶伸出的拳头，很不客气地朝磊磊的脑袋瓜砸了下去。
“很痛耶！你这个留级生！”
“不要说这种让人误解的话！”比磊磊还要高出一个头的长发少女锐珊推了推自己的眼睛：“我只不过是长得比你高一点，成绩比你好一点，魅力比你多一点，性格比你温柔一点，气质比你成熟一点，另外就是道德比你高尚一点罢了！”
“是啊是啊，胸前的肉也比我多那么一点！”
“哇啊！”面对磊磊双手的突然袭击，锐珊猝不及防。她的叫声立即引起了班里其他人的注意。
“不、不要闹了啦！有男生在看啦！”
“哈哈，这就是我的目的！你就给我屈服吧！”
“不要！讨厌！”
“磊磊，请、请住手啦！你这样做其实就是在承认，和珊珊比起来，你很矮、成绩很差、没有魅力、性格粗暴、不成熟以及毫无道德。”
“哇哇！”听到明水艾这样说，磊磊吓得立即将手缩了回去。
“不、不是！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完全就变成了另一回事情了？”
“嘿嘿，其实珊珊胸前的肉，比你可不是多一点哦！”明水艾不怀好意地伸了伸舌头。
“真是的，你们两个就不要再拿我开玩笑啦！”锐珊急忙整理自己的校服。
“我现在决定了！要给艾艾一个新的称号——毒舌诗人！”
“不叫她迷糊小天女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锐珊和磊磊忽然站到了同一阵营。
“是的，我现在才发现，她的隐藏属性居然是能将狼吃掉小鸡的故事变成一头龙摧毁一座城镇的传说！”
“也就是说，你承认你无论什么都比我差咯？”
阵营瓦解！
“那个，对不起，她们就是喜欢这样胡闹！”明水艾转头向被晾在一旁的云牡丹道歉。
“不，没关系……”腼腆的转校生低着头回答。
“我叫明水艾，你可以叫我艾艾，我可以叫你牡丹吗？”
“是、是的！”
“真的好可爱呀！”磊磊从锐珊身边挣脱开，一下子扑到牡丹的面前。
“我们放学后有一个小小的活动，你要参加吗？”
“慢着！那个不是绝密吗？”锐珊赶紧凑了过来。
“我可是很认真的！而且多一个人不是更好吗？”
“言下之意，你之前也邀请过其他人咯？”
“整个年级的人我都邀请过哦！”
“什么？难道你就不怕老师知道吗？”
“没关系，因为都被拒绝了。”磊磊朝锐珊竖起了大拇指。
“真是服了你了！”锐珊叹了口气，“牡丹同学，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实际上，因为这个家伙迷上了鬼故事，所以我们今晚要留在学校进行探险。”
“探险？”
“你也知道每个学校都有很多校园传说吧？诸如漫画里常提到的什么‘不存在的台阶’啊，‘音乐室的琴声’啊，‘生物室的人体模型’什么的。而在这所学校，或许是因为以前这里曾经是教堂的缘故，这类的传说更为真实……”
“锵锵！现在是‘七点门禁说’！”
“能不能不要打断我的话！”锐珊又给了磊磊的脑袋瓜一锤头。
“不过最真实的就是这个门禁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每天晚上的七点到早上七点这段时间，学校的大门就会完全封闭，不准任何人留在校内。说起来也很不可思议，明明夜晚学校没有人值夜，就连报警系统都没有安装，却从来不曾发生过一起盗窃事件。”
“据说某一任校长觉得这样不妥，于是雇了一位老伯来当守夜人。但只是过了一个晚上，那位老伯就在校园内失踪了，怎么找也找不着。”磊磊又再次插嘴：“所以到现在为止，再也没有人敢破坏门禁这个规矩了。”
“那、那么，这座学校是什么时候建成的？”
“应该是在民国那会吧？好像经历过很多次翻修，但基本的结构似乎没有改变过——充满了神秘和历史的沉淀，这才是探险者的乐园！”
“那个，艾艾也打算参加吗？”牡丹小声地询问。
“我嘛，”明水艾苦笑了一下：“磊磊头一个找的人就是我……”
实际上她不太愿意参加这个探险的，不过两个好友都说要去了，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丹丹你也一起来嘛！”磊磊热情地抓住了牡丹的手。
“不，那个，我还是……”
“咦？为什么？”
“一般人都会拒绝你的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没有魅力吗？”
“呵呵，你自己都说了，还问我做什么？”锐珊呵呵一笑。
“我、我也希望你们不要去。”转校生抬起头来。
“所谓的传说，都有其存在的理由。即使是龙摧毁城镇的传说，也不是从小鸡被狼叼走的事情演变过来的吗？而且，七点离开学校，这也是学校的规定不是吗？”
她那漆黑的眼珠，如同冰冷的湖水一般，令明水艾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面包OK，饮料OK，手电筒OK，电池也OK。”
放学后经过一阵骚乱，一股脑儿冲到厕所躲藏起来的少女三人组，现在正小心翼翼地检查之前准备好了的“探险装备”。
“我还带了这个呢。”
“保温壶？呵呵，看来里面有让人十分期待的东西！”磊磊一把夺过明水艾手中的旅行用特大号保温壶。
“哦哦哦！是精炖牛肉汤！”
“嘿嘿，我早上借用了一下学校食堂，中午的时候取回来的。”
“真不愧是艾艾，心灵手巧……喂！你不要偷喝，赶快把盖子盖回去！”
“闻一下不可以吗？”磊磊开始抱怨。“话说我们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啊？”
“因为这里是整栋教学楼最偏僻的角落啊。即使是老师们门禁前的巡逻，也不会巡逻到这里。”
“不，我的意思是说，”磊磊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我们三个人要挤在同一间厕所里啊！”
“而且还要在这里闻汤的味道……”
“就是说——不是，艾艾你别吐槽啦！”
“谁叫你刚才在储物室里发出那么大的响声！若不是我以我成熟的气质作掩护，现在我们早就全员被抓了！”
“啊啊，是谁跟老师低声下气地说钱包掉了，还让我和艾艾在背地里帮你把钱包丢在显眼的地方？”
“这不都是因为你！如果是你跟老师说你掉了钱包，老师信你才怪呢！”
“那还不是因为你挠我腰！”
“若不是你掀起我的裙子，我干嘛要挠你！”
“若不是你想起某个男生，然后说裙子太长，我干嘛要掀你的裙子！”
“那为什么我说裙子长你就要掀我的裙子——不、不是！我根本就没有想哪一个男生！”
“嘿嘿，你承认了哦！”
“承、承认什么了？”锐珊满脸绯红，而磊磊则径自笑了起来。
“果然很成熟嘛，锐珊同学！嗯嗯，就连欲盖弥彰也做得十分——不出色哦！”
“你！”
“嘘，不要吵了啦！”明水艾急忙捂住两人的嘴。
紧接着，她们便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有谁在里面？”外面传来体育老师的声音。
糟了！三人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有谁在里面？”
只听得老师再问了一遍，之后便传来了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呼！”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老师会查到这里的啊？你不是说他们不会来这里的吗？”
“会不会是你之前胡乱邀请惹的祸？”
“别胡说，即使大家不来参加，也决不会去向老师告密的！”
不过，就真的只有我们三个人而已呢。不知道为什么，明水艾想起了牡丹拒绝她们的时候的眼神。
那真的很可怕。
“先确定一下时间吧！”为了不再重蹈覆辙，锐珊主动将话题抛开。
“现在是下午六点四十七分，依据在校门口连续观察了一周的结果，还有三分钟老师们便会从学校里撤退。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到五十五分的时候才从这里突围——有异议吗，二位？”
“是，锐上尉！”
“那明下士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没有！”
不，等等！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军事会议啊？明水艾看着两个完全投入了的“战友”，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而且，还是在厕所里开的军事会议！
“突围之后，我们先到屋顶解决晚饭，然后按照原定的行军路线，一路直到游泳池，其间要关闭手机，以及禁止使用其它的通讯工具，明白不？”
“如、如果遇到鬼……不，如果再遇到敌人要怎么办？”
“明下士，你怎么可以这样没有气势！”
“气势？”
磊磊猛地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圣经、圣水、十字架，这些是我从叔叔的教会里偷……借来的武器！”
“做得好！黄中尉！”锐珊拿出了一串佛珠。
“假如敌人不是外国的雇佣兵的话，就让我带头冲锋吧！”
唉——面对两个已经不知道在玩什么了的“战友”，明水艾连开口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刚刚进入夜晚的校园意外的冷清。
三人吃完面包，喝完美味的牛肉汤，借着还朦朦胧胧残留在空气中的阳光的气息，站在屋顶俯瞰着整个学校。
“首先就是这里了！西南角的教室，传说有人深夜在这里自杀，而且还在墙上留下血书！”磊磊指着她自己画的地图，兴奋地叫了起来。
“明明已经禁止七点以后进入学校的，那他还怎么进来，并且专门跑到五楼的教室里自杀呢？”锐珊漫不经心地调整着手电筒的亮度。
“所以才离奇嘛！”
“那个，既然他是自杀，又有谁知道他在深夜自杀的？”
“警察调查出来的结论吧。”
“那请问当时是冬天还是夏天，湿度如何？这些都会直接影响到调查的精度的吧？”
“……你也真是的！是不是真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磊磊手忙脚乱地收拾完地上的垃圾，急匆匆地跑下了屋顶。
“我说，你这是故意的吗？”
“不，”锐珊推了推眼镜：“这不过是我的兴趣罢了。”
对哦！明水艾差点忘了，锐珊是个推理小说迷。也就是说，她完全把这次探险当作是推理的游戏。
那既不喜欢鬼故事又不喜欢推理小说的自己，又是为了什么而站在这里的呢？
明水艾突然发现，迷糊的自己无端端地把自己在错误的时间扔在了错误的地方。
真是的，为什么又是这样子啊！
“艾艾，快点，不然我不等你了哦。”
“啊，等等我！”
“发现目标！”磊磊第一个到达教室门口。
这是学校的一间废弃了的教室。似乎是由于之前教学楼改造的时候这一侧的承重墙受损，有坍塌的危险，所以才会被废弃。现在变成了临时的杂物房。
“等等！你就这么冲进去啊！万一……”急匆匆跟过来的明水艾伸手拉住了磊磊。
“万一什么？”磊磊从书包里掏出十字架，“给你这个！”
“啊啊，我无所谓啦。”锐珊不理会她们俩，径自朝里面走去。
“你等等！嘿哟！”磊磊大跨一步，抢先跑了进去。
“好、好黑啊！”
“用手电筒照照那边那面墙，看到血迹了没有？”
“没、没有！”
“再照照这边这面墙，看看有血迹没有？”
“也、也没有！”
“那么，你慢慢地把手电筒往上移，你就会看到吊在半空的人！”
“哇啊啊啊啊！”明水艾吓得闭上了眼睛，手里的手电筒朝天花板上乱晃。
啪啦——她们头顶上的电灯忽然亮了起来。
“什么都没有啦。”锐珊站在门口，手里拽着旧式电灯的开关线。
“你、你为什么要开灯！”
“这样才看得清楚嘛。”
面对磊磊的怒吼，锐珊双手环抱，满不在乎。
“恐怖的气氛，还有艾艾惊慌失措的美景，全都被你破坏了啦！”
“呜呜呜……你欺负我！”
“啊，不是……哈哈，有这回事吗？”
“你就别装疯卖傻了。艾艾，你不用怕。你看看天花板，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人挂在上面吗？”
光秃秃的天花板上，除了一个老式的黄灯泡，什么都没有。
“另外就是这种墙灰……”
“太令人失望了！什么也没有嘛！去下一个咯——四楼的台阶。”磊磊又带头冲了过去。
“啊，这个我没什么兴趣。”
“不过磊磊，这个是什么传说？”
“在深夜一边数着台阶一边走这段楼梯，原本二十层的台阶会多出一层出来，同时身边也会多出一个人。”
不一会儿，三人走到楼梯口。
“那我们要从上往下走，还是从下往上走？”锐珊用手电筒照着通往四楼的楼梯问。
“从上往下，然后再从下往上。”
“那么走咯，一、二……”
“等等，我还没心理准备！”明水艾大叫起来。但锐珊和磊磊同时把她夹在中间，然后不由分说地迈开了脚步。
“啊啊啊……”
在明水艾的惨叫声中，三人顺利地来到了四楼。
“什么啊，才十七层台阶，哪来的二十层啊？怎么走也不会多出三层出来吧？”
“是四层哦，磊磊。”
“算了，我们去音乐室吧！”
“估计也是什么都没有。”
“不要打击我！如果那里再没有的话，我就在操场上画一个巨大的魔法阵来召唤外星人！”
“用魔法阵来召唤的应该是魔物才对。”
“就连艾艾也要打击我！”
“不，她只是恰当的吐槽罢了。”锐珊拍了拍明水艾的肩膀。
结果，音乐室里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说，现在怎么办？直接回家？”
“不然去游泳池看看吧，那里是我们预定的终点站不是吗？”
“去不去无所谓啦，回去咯！”
看着又生气又无奈地磊磊带头走出音乐室，在她身后的锐珊和明水艾对望了一眼，偷偷笑了起来。
“谁在那里？”
突然，前面的黑暗中一道刺眼的白光正面袭来，差点剥夺了明水艾的视力。
“你们三个不知道七点过后不准进来吗？”
“那个，我们知道，可是……”
“真是的！现在的小孩子难道不懂遵守校规吗？”
迎面过来穿着蓝色工人服的小老头开始唠叨起来。
“我们是在楼顶玩着玩着没注意时间啦，不是故意违反校规的。”锐珊急忙辩解。“然后因为太黑，结果迷路了。”
“胡说八道！”
“没骗你啦！”
“那你们手里干嘛拿着作业用的手电筒？别告诉我你们回家的路都没有路灯！”
“对不起。”三人老实道歉。
“我们没想到学校会有人值班。”
“废话！哪有学校晚上没人看门的！好啦，知道错就行。跟我走吧。”
“您不会告诉老师吧？”
“下次再被我碰见的话。”
有人值班的话那些怪谈自然是假的，不过在这之前磊磊就已经放弃了。明水艾不由得苦笑起来。
但好奇怪。
四人沿着走廊往前走，下楼的楼梯明明离音乐室不远，可他们却一直都没走到那。
“阿、阿伯，”
她叫那老头，可他没有回应。
“阿伯？”
明水艾伸手要拉住他时，面前突然一黑。
这、这个时候手电筒都没电了？不对！为什么所有的手电筒会一起没电？难道……
“别害怕！”
几乎同时，一个冷酷而又稚气未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哇！”
“哇什么哇！明水艾你又睡着了？”
“睡着？”明水艾定神一看，在明亮的教室内，班主任正凶神恶煞地盯着自己。
“班会再闷你也不能睡觉啊。”
“黄磊磊！”
“哎呀，不小心说出来了！”
“你们两个明天各交一份检查给我！”
“是！”
是梦？刚才我是在做梦？明水艾朦朦胧胧。
可这个梦也太真实了点吧？
“最后，向大家介绍一下新来的转校生。”
转校生？
随着班主任的声音，绑着两个包子头的少女走进了初中二年级二班的教室。
咦？咦咦咦！
“好可爱呀！”在明水艾身后，磊磊如同在梦中那样惊喜得叫出声来。
“哇啊啊，是美人呀！”
班上的其他人也如梦中那样发出了惊叹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眼前的少女如梦中的那样，包子头上绑着大红色丝带，身上穿着黑色的连衣裙制式校服。
“我的名字是……”少女欲言又止，果然在黑板上写下了“云牡丹”三个字。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接下来的问答，也和梦中一模一样。
我是在梦中吗？就好像荣格还是弗洛伊德所说的梦中梦？不不，好像也不是他们说的。还是所谓的预知梦？不不不，我又不是什么超能力者，我也不相信什么未来人、神秘人、外星人！
她胡思乱想了一整节课。下课后就被磊磊拉到云牡丹身边。
和梦中完全一样，刚才那真的是预知梦吗？
不，面前的云牡丹与梦中完全不一样，一点也不腼腆，反而一脸冷酷，让人不寒而栗。
“对了，你为什么姓云啊？这个姓氏很怪耶……哎呀！”
“真是的，你这样很没礼貌之不知道！”
锐珊从明水艾头顶伸出的拳头，很不客气地朝磊磊的脑袋瓜砸了下去。
“很痛耶！你这个留级生！”
“不要说这种让人误解的话！我只不过是长得比你高一点，成绩比你好一点，魅力比你多一点，性格比你温柔一点，气质比你成熟一点，另外就是道德比你高尚一点罢了！”
“是啊是啊，胸前的肉也比我多那么一点！”
“哇啊！”
“不、不要闹了啦！有男生在看啦！”
“哈哈，这就是我的目的！你就给我屈服吧！”
“不要！讨厌！”
“请住手啦！你这样做其实就是在承认，和珊珊比起来，你很矮、成绩很差、没有魅力、性格粗暴、不成熟以及毫无道德。”明水艾如梦中那样脱口而出。
“哇哇！”
“不、不是！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完全就变成了另一回事情了？”
“珊珊胸前的肉，比你可不只是多一点！”
“真是的，你们两个就不要再拿我开玩笑啦！”
“我现在决定了！要给艾艾一个新的称号——”
“毒舌诗人？”
“咦？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这样！无论和梦再怎么相似，也有可能是因为与她们太熟悉了，大脑联想所产生的所谓“既视感”。可接二连三的巧合，连磊磊的心里话都说中了，绝对不是什么幻觉记忆的心理假象！
紧跟着，磊磊她们俩果然热情地邀请牡丹参加晚上的探险。
“我不想参加。”
转校生的回答果断而且冷酷。
而且她那漆黑的眼睛，似乎一直都在盯着自己。
“面包OK，饮料OK，手电筒OK，电池也OK。”
“那、那个，我有不太好的预感……”
“什么不太好的预感？保温壶？呵呵，看来里面有让人十分期待的东西！”磊磊一把夺过明水艾手中的特大号保温壶。
“哦哦哦！是精炖牛肉汤！”
“我说，我们今晚还是回去吧？”
“真不愧是艾艾，心灵手巧……喂！你不要偷喝，赶快把盖子盖回去！”
“闻一下不可以吗？”
“要在厕所里闻吗？”
“谁叫你刚才在储物室里发出那么大的响声？”
磊磊和锐珊根本没理会她。
“我说……”
“你究竟是怎么了？”
“我有不太好的预感。”
“少女的第六感觉醒了吗？”磊磊露出找到新话题的笑容。
“我、我说的事认真的啦！”
“你不用害怕啦，我有这些东西。”
磊磊从书包里掏出了黑色的塑料袋。
“圣经、圣水、十字架，这些都是我叔叔教会里的宝贝。”
“可、可是，”
“如果真的遇到了，你就先举起十字架，然后把圣水洒过去。”
她把圣水瓶和十字架都塞到明水艾怀里。
“你如果害怕，我还有这个。”锐珊把佛珠也塞给她。
“谢谢……”
虽然她们两个老是胡闹，但总是十分关照自己，明水艾实在不忍心扫了她们的兴致。
这时，外面并没有传来体育老师的声音。
和梦里不一样？之前转校生的回答也与梦中不一样。
就算是预知梦，也不一定全都中吧？
“首先就是这里了！西南角的教室，传说有人深夜在这里自杀，而且还在墙上留下血书！”
“明明已经禁止七点以后进入学校的，那他还怎么进来，并且专门跑到五楼的教室里自杀呢？”
“所以才离奇嘛！”
“既然他是自杀，又有谁知道他在深夜自杀的？”明水艾插了句嘴。
“警察调查出来的结论吧。”
“那请问当时是冬天还是夏天，湿度如何？这些都会直接影响到调查的精度的吧？”
“艾艾你也欺负我！呜呜呜……”磊磊一边哭一边跑下了屋顶。
“哎呀呀？你居然对这方面感兴趣？”
“不不，我只是随口一说。”
“还说不是？”锐珊一把搂住她的脖子。“说，你是本格派，还是社会派？”
“我什么也不是啦！”
“骗人！”
“我真的不懂啦！”
“你不说我可不会放手的哦！”
“那、那我是苹果派！”
“我在跟你说正经的！”锐珊越来越用力。
“我也很正经……再不把磊磊叫回来，垃圾就都是我们收拾了！”
“啊！那家伙！”
现在连磊磊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自己的垃圾自己收拾！”察觉被摆了一道的两人急赶慢赶，好不容易追了上去。
这里是学校的一间废弃了的教室，现在是临时的杂物房。
“你们帮我收拾不就好了嘛！谁叫你们欺负我！”
“喂！”
“真受不了你！”磊磊不理会她们俩，径自朝里面走去。
“这可是做人最基础的基础！道德问题！原则问题！”锐珊一边说教一边跟进去，明水艾紧跟其后。
“艾艾，用手电筒照照那边那面墙，看到血迹了没有？”
“没有。”
“再照照这边这面墙，看看有血迹没有？”
“也应该没有吧？”
“那么，你慢慢地把手电筒往上移，你就会看到吊在半空的人！”
“哦哦，是这样吗？”明水艾将手里的手电筒从下往上照着自己的脸。
“哇啊啊啊啊啊！”
“你、你叫什么啊……哇啊！”锐珊被磊磊的惊叫吓了一跳，紧跟着也被明水艾吓到了。
紧跟着，她们头顶上的电灯亮了起来。
“呼、呼……艾艾你吓死我了！珊珊nice！”
“我、我先是被你吓到！”锐珊站在门口，手里拽着旧式电灯的开关线。
“要怪就怪艾艾！”
“明明是你带头，你却叫得最大声！”
“我原本想看艾艾惊慌失措的美景，却不想被反杀。”
“那个、你的坏心眼全都写在你脸上了……”
“连艾艾都能看穿你，你究竟有多不成熟啊？”
“诶诶诶？我什么时候变成不成熟指标了？”
“就在刚刚。”
“话说回来，这里什么也没有嘛！”磊磊扫视了一圈。“走！我们去下一个目标——四楼的台阶。”
“啊，这个我没什么兴趣。”
“磊磊的兴趣也都被你破坏掉了。”
“不是你吗？如果不是你吓到她的话？”
“我只是配合她想营造气氛而已。”
“迷糊蛋，你这样只会适得其反。你应该顺势被她吓得失声尖叫。”
“是这样吗？呜呜！你只想看到我被欺负罢了！”
“一半一半啦，关键时刻我会救你的啦。”
说着说着，三人走到楼梯口。
“那我们要从上往下走，还是从下往上走？”锐珊用手电筒照着通往四楼的楼梯问。
“从上往下，然后再从下往上。”
“那么走咯，一、二……”
锐珊和磊磊同时把明水艾夹在中间，然后不由分说地迈开了脚步。
“喂喂，啊啊啊……”
在明水艾的惨叫声中，三人顺利地来到了四楼。
“什么啊，才十七层台阶，哪来的二十层啊？怎么走也不会多出三层出来吧？”
“是四层哦，磊磊。”
“算了，我们去音乐室吧！”
“估计也是什么都没有。”
“不要打击我！如果那里再没有的话，我就在操场上画一个巨大的魔法阵来召唤外星人！”
“应该是用高端复杂的几何图形才对。”
“就连艾艾也要打击我！”
“嗯嗯！到时候就交给你啦，我们当中数学成绩最好的那个。”锐珊看着珊珊一副幸灾乐祸的笑脸。
结果，音乐室里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说，现在怎么办？直接回家？”
“不然去游泳池看看吧，那里是我们预定的终点站不是吗？”
“去不去无所谓啦，回去咯！”
看着又生气又无奈地磊磊带头走出音乐室，在她身后的锐珊和明水艾对望了一眼，偷偷笑了起来。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明水艾猛地回过神来。
虽然有些不同，可大体不都和梦一样吗？那么接下来不就是……
“谁在哪里？”
果然！黑暗中一道白光正面袭来。白光后面，是穿着蓝色工人服的小老头。
“你们三个不知道七点过后不准进来吗？”
“那个，我们知道，可是……”
“真是的！现在的小孩子难道不懂遵守校规吗？”
“我们是在楼顶玩着玩着没注意时间啦，不是故意违反校规的。”
果然，锐珊率先开口辩解：“然后因为太黑，结果迷路了。”
“胡说八道！”
“没骗你啦！”
“那你们手里干嘛拿着作业用的手电筒？别告诉我你们回家的路都没有路灯！”
“对不起。”
“我们没想到学校会有人值班。”
“废话！哪有学校晚上没人看门的！好啦，知道错就行。跟我走吧。”
“您不会告诉老师吧？”
“下次再被我碰见的话。”
等等！明水艾想要说出口，但却说不出来。自己要怎么才能说服他们三人呢？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预知梦吗？且不说他们三人会不会相信，自己实际上不也是不敢确定吗？但真的很害怕！真的真的很害怕！万一那是真的，那是真的要怎么办啊！
当时所有的手电筒一下子全部没电了，肯定是遇上那种东西！
咦？手电筒？她注意到，自己手中的手电筒虽然很大，但这样可爱的外形怎么看都不像是作业用的那种手电筒才对呀。不仅是自己的，磊磊和锐珊的也是一样，老头难道没注意到吗？还是说他有多么老古董啊？不过看他的样子也是，这样的蓝色工人服究竟是什么年代的了，居然还能保存的这么完整干净，看起来也挺新的。
新？
不仅如此，他手里的手电筒，脚上的鞋子虽是旧式但都很新，即使是明水艾邻居家的那个抠门的糟老头也没办法把东西保存得这么好！
说起来，以前不是有个守夜人在校园里失踪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可怕的想法从她脑海中冒出来。
无论是多久之前的事情，现在绝对不会有人穿成这样来值班！更何况，为什么那手电筒的光很亮，可前面的路却感觉还是那么暗！
要怎么办？要怎么办？这样下去的话……
这时，她脑海中回响起了梦中的那个声音。
——别害怕！
自己不能害怕！害怕的话就完蛋了！
明水艾随即停下了脚步，将手伸进了兜里。
“怎么不走了？”磊磊好奇地问道，老头也转过身来。
说时迟那时快，明水艾将十字架举向了老头，另一只手将已经暗暗打开瓶塞的圣水瓶朝老头挥了过去。
“消失吧！”
“消失什么？明水艾你又睡着了吗？”
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啊！
她身处在晨光浸溢的教室里，面前是凶神恶煞的班主任，周围是被她吓了一跳的同学，回过头，身后是不怀好意，正想要开玩笑的磊磊，可她见到自己的脸时立即收回了笑容。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冷静点，先坐下，先坐下再说。”
梦？是梦吗？不对！这绝对不是梦！
“无论你是不是做了噩梦，在班会中睡觉就是睡觉！”
“老师，今天有转校生来我们班对吧？”
听到这话，班主任没有回答。可是从班主任愣了一下的样子，明水艾已经知道答案了。
果然是这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究竟是怎么了？我究竟是遇到什么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你怎么会知道？喂！”
“艾艾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都别过来！别碰我！”明水艾大叫起来，推开周围的桌子椅子，将自己与别人隔离开来，就连磊磊和锐珊也是一样。
“艾艾……”
“几个人上去，先抓住她！”
“别过来！”
“别害怕！”
这时，一个冷酷的声音如雷贯耳，瞬间所有人都被这个声音吸引住了。只见双包子头女孩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直接来到明水艾面前。
“别害怕，继续这么下去你就完蛋了。”
“你……”
越是靠近她，明水艾越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是即视感，不是幻觉记忆，而是切切实实曾经见过她，曾经认识过她的感觉，但就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而且，只要看着她，明水艾的心不知道为什么会十分平静。
“老师，看来这位同学的确是做了十分可怕的噩梦，我想送她去医务室休息一下会比较好。”
“嗯，哦，好的。”
那仿佛要把一切全部冻结的冷酷，连班主任也不禁收敛起来。
“我也陪艾艾一起去！”
“我也是！”
“不行。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很可能是梦到了和大家有关的可怕的梦吧？为了不刺激她，现在最好是我这个陌生面孔来陪她比较好。”
“是这样吗？”
“我因父母工作关系经常转学，去过很多地方，曾经见过不少这样的事情。”
女孩如此说，班主任也肯定地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样，这就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现实案例。”
“那么老师，我就先送她过去了。”
“你……”
“我的名字就不用再重复介绍了吧？”
“果然！难道说……不，你究竟是什么人？”明水艾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身边的这个人。牡丹没有回答。她们走到医务室，打开门，原本应该在这里值班的卫生老师并不在这里。
“简单的说，我是驱魔人，你也可以理解成道士、教士。”
“驱魔人？”
“就我所观察，现在只有我们俩个人被困在这个灵场里面。只要听我安排，我们就可以安全的出去。”
“等等！你说什么灵场？”
“鬼这种东西是以恐怖散布灵力，构建灵场，你不断重复着今天的事情正是因为它的灵场。”
“鬼？你、你是说？那个老头果然是？”
“那不过是用以前的受害者的模样罢了。只要不害怕，就没有恐惧，就不会被鬼的灵力侵蚀。虽然你在关键时刻没有完全害怕，但在之前你们三个人中只有你产生了恐惧，被鬼的灵力侵蚀了，所以才会被卷进来。”
“恐惧？啊！那个时候，叫我别害怕的是你？”
牡丹没有回答。但明水艾回想起来，那个声音的确是她。
“如果当时你完全恐惧了，它诱导你恐惧的仪式就会完成，你就会被它的灵力吃个精光。可也正因为在关键点被打断，你才会被困在它的灵场里，重新顺着它的仪式进行下去。”
“那么第二次，我……”
“很幸运，这次中途被你打断了。”
的确是很幸运，可如果没有想起牡丹的声音的话。想到这明水艾不寒而栗。
“啊！不好！我不能害怕。”
“现在害怕也不打紧，因为它需要自己的仪式，也就是步骤。只有在黑暗中，象征希望的光芒消失之时，它的灵力才能达到最高峰。”
“也就是手电筒没电的时候。对了！磊磊和珊珊呢？她们俩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她们没有被卷进来，应该是处在与你走散的状况中吧。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走散？那教室里的……”
“是根据你的记忆产生的幻觉，不要在意。”
“可、可是她们不会也遇到鬼了吧？”
“你呀，别老是先关心别人的处境，先想想自己的安危好吗？”
“啊！是！可我们现在怎么出去呢？”
“当然是除灵啦。”
“除灵？”明水艾听磊磊说过这个词，知道就是将恶灵消灭掉。
“是用符咒吗？还是桃木剑？磊磊那里也有十字架和圣水，珊珊那里有佛珠。”
“在它的灵场内，这些东西统统没用。”
“可我刚刚……”
“你刚刚靠的是勇气，既不是十字架也不是圣水。”
“那我们要怎么除灵呢？”
“再次顺着它的仪式进行下去，在关键时刻夺取它的灵场。”
“我说，现在怎么办？直接回家？”
“不然去游泳池看看吧，那里是我们预定的终点站不是吗？丹丹也很期待不是吗？”
“嗯。”
“去不去无所谓啦，回去咯！”
这一次，牡丹没有拒绝磊磊的邀请，和她们一起参加了探险。事前她也与明水艾说了，表面上装得很害怕可以，但内心绝对不要有任何恐惧。
“只要不害怕它就无法伤害到你，因为它就是这样的一种鬼怪。另外，我们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因为你刚才在教室里的反应太大了，如果我们这次失败了的话，它很可能会狗急跳墙，干脆把我们永远困在这里。”
人会对未知事物感到害怕，无论那是新鲜事物还是古老腐朽的传说，只要知道了，不要害怕也会很简单。最后牡丹如是说，明水艾这一路上的确也没有感到害怕。
“谁在那里？”
来了！
穿着蓝色工人服的小老头出现在她们面前。
“你们四个不知道七点过后不准进来吗？”
“那个，我们知道，可是……”
“真是的！现在的小孩子难道不懂遵守校规吗？”
“我们是在楼顶玩着玩着没注意时间啦，不是故意违反校规的。然后因为太黑，结果迷路了。”
“胡说八道！”
“没骗你啦！”
“那你们手里干嘛拿着作业用的手电筒？别告诉我你们回家的路都没有路灯！”
“对不起。”
“我们没想到学校会有人值班。”
“废话！哪有学校晚上没人看门的！好啦，知道错就行。跟我走吧。”
“您不会告诉老师吧？”
“下次再被我碰见的话。”
虽然不害怕，但明水艾还是会紧张。她偷偷望了望牡丹，那稚气未脱的脸静如止水。
夺取灵场，也就是夺取灵力的主导权。依照牡丹之前所说，这类型的鬼怪是最容易被夺取灵力的类型，它在进行仪式的同时她们也是在进行仪式，所以只要在灵力达到最大值时率先完成仪式便能取得全部灵力。
而什么时候是最大值，这点交由牡丹判断。
她们沿着走廊往前走，就在明水艾感觉时间和第一次差不多的时候，牡丹用事先约定好的动作发出了信号。
两人啪的一声同时关掉了手电筒。
就在她们关掉手电筒的同时，周围也立即漆黑一片。旁边的磊磊和锐珊，以及前面老头手中手电筒的光芒也消失了。
真正的灯光就在我们的手里——正如牡丹所说的那样。
可在这黑暗当中，明水艾竟然还能清楚地看见那老头。老头依旧维持着刚才背对着她的样子，可脑袋却慢慢往这边转过来。
难道？
就在明水艾察觉到老头要做什么的时候，她的腰间突然传来了令她无法忍受的挠搔。
“呼呼呼呼……哈哈哈哈哈哈！”
“垂死挣扎。”
“哈哈哈哈！牡丹你干什么？”
“针对最佳笑点进行攻击。”
“哈哈哈哈哈哈……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的要害！”
明水艾好不容易挣脱开牡丹的手，回头一看，那老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月光从窗外斜射进来。
“这？”
“那家伙垂死挣扎，企图用寂静和鬼脸吓你夺回灵力。所以在那之前用笑声打破寂静，反吓它一跳。”
“所以现在已经除灵成功了？”
“嗯。”
“可你为什么要挠我呢？”
“因为效果很好……也很有手感。”
牡丹意犹未尽地动了动手指。
“那个，我之前就一直很在意了。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啊？”
听到明水艾的话，牡丹的动作停止了。
眼前的双包子头女孩并不是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那一身如同镶着金色的如意花边的大红花瓷一般、带有如同旗袍一样的开衩和盘扣的红色无领短袖丝衣和轻丝长裤，古色古香，在黑暗中格外抢眼。
也十分的眼熟。
“我对你总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你也好像对我很熟悉。”
“这是你的错觉。”
“不，我觉得这不是错觉！”
“知道太多你会变得不幸……快去找她们吧，然后回家。”
“那你呢？你明天也会来学校吧？”
“我的任务完成了，自然就不会再来了。”
“那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吧？”
明水艾不愿放弃，再次追问。
“……”
牡丹沉默了好一会，扭过头去。
“不会再见了。”
听到这话，明水艾胸口一紧，牡丹也迈出了离开的步伐。突然，一个绳索套住了牡丹的脖子。没等明水艾反应过来，那绳索就把牡丹往窗外拉。牡丹用脚撑住墙面没被拉出去，双手使劲拽住绳索不让它收紧。可绳索的力量越来越大，在窗外晃来晃去，东拉西扯。
明水艾急忙赶到牡丹身边拉住绳索，这时绳索力道突然一转，竟然往上拉去。明水艾被甩在地上，牡丹眼疾手快，身子跟着一个倒转，双脚撑住了天花板。整个人倒立起来。可是，绳索仿佛有生命那般，见此情形，果断一松，把牡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如此怪异的现象只有一种可能！明水艾急忙掏出之前磊磊塞给她的十字架，在绳索重新拉动之前狠狠地插了上去。
啪的一声，绳索断裂。牡丹趁机解开索头，双手一个合掌，火焰顺着十字架沿着绳索蔓延开来。
“大、大意了！这里的鬼不仅一只。”
“不仅一只？”
“那个守夜人的故事还记得吧？在那个故事之前，这个学校不就已经禁止晚上进入了吗？”
“是哦！”
“而且还有那七点门禁。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时间段不能进来？是谁提出来的？他又为什么能提出来？唯一的解释是，以前来这里除灵的人除灵失败，但摸清了规律，或者是用了什么方法，把这里的家伙限定在这段时间内。嘿嘿嘿！难怪会派我来这里，怎么想也不可能是简简单单的东西！”
“牡丹……”
“紧跟着我，”红衣女孩扭过头去。
“让你看看我所在的世界，然后我们就不再见了。”
那是，在她听起来有着淡淡忧伤的话语，却如同宣战布告一般，让整个黑夜都颤抖起来。
诡异的呼吸声回响于每条走廊、每个楼梯、每间教室，如同回应一般在梦中苏醒。
白色的雾气代替了月光，又像是月光幻化成了白雾，并且构建出了人的形状，开始追逐她们。
“只要不害怕，它们就不容易追上你。”
牡丹如是说。按照她所提出的要求，明水艾带她前往学校最古老的建筑，位于教学楼后面、操场另一边独立的大礼堂。
“它们越聚越多啊！”
“它们越在意我们，那两个人就越安全。”
“可、可是，”
她们两个来到一楼大厅，那里聚集了一团巨大的白雾，雾气之浓，令人完全看不见前方，阴森森的，似乎藏了只什么怪物，明水艾吓得伫立着没敢动。不一会她看清了，那层浓雾就是怪物！它是一只白色的大狗，头上有四只眼睛，每只都睁得老大；它那大嘴紧闭，但上下鄂的牙都露了出来，一共有四排那么多。而原先跟着她们的白雾，也都聚集到白狗身上，使它越来越大。
“退下！”牡丹将手里的什么东西给抛了过去。
那是一块小小的翠玉。
玉发出了刺眼的诡异光芒，像墙一样挡住了扑咬过来的大嘴。
呜呜……大狗并没有后退，它发出焦躁的声音，加大了下颚的力量。
玉的光芒也越来越亮。
双方如同两只巨兽在角力一般，呜呜的声响越来越大，光也越来越亮。
但总有一个会先到达极限。
很快，玉发出的光芒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大狗的声音也变得和雷声一般震耳欲聋，明水艾忍不住双手捂住了耳朵。
就在这时，牡丹又抛出了数十条红褐色的绳索。
由铜钱和红线组成的绳索，宛如灵蛇一般在空中游走，围绕着大狗的身躯织成了一张奇异的大网。紧接着，女孩如同在海上捉鱼的渔女一样，双手一扯，大网迅速将大狗捆了起来。翠绿色的光芒也越发明亮，最后淹没了整个大厅。
“走！”牡丹拉着明水艾冲入了光芒当中，紧跟着穿过了大厅，进入操场。
这就是牡丹的世界？如此可怕的世界？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自已一直以来梦见的那个梦，梦中有个向她告白的男孩，还有一个很要好的女孩。虽然还是想不起细节，但明水艾确信，她们以前的的确确认识，而且还是很要好的朋友。
正因为这样，正因为如此危险，所以她才要离开吗？
以前也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停下来！不要再往前走了！”她用力拽住牡丹。
“你？”牡丹警惕起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铜铃。
“只要这里还有鬼怪！你不就能呆在这里！”
“艾艾？”
“你不就能一直在这里上学！你不就能不离开吗！”
“可你有想过吗？如果有鬼怪的话，别人有多危险！”
“只要你留在这里就好！只要你留在这里就行！即使这里没有鬼怪，你为什么就不能留在这里！”
“你的记忆……你想起来了？”
“我虽然没有想起来，但是……”
“……但是，这个世界之大，很多事情你是不知道的！”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艾艾……”
牡丹沉默了，明水艾也沉默了。两人相互直视，在那充满决意的泪眼面前，牡丹败下阵来。周围也没打算让她沉默下去，面前那大片的水泥地一块块碎裂来开，亡者们从更深层的泥土当中，一个个爬了起来。
不一会整个操场就挤满了行尸走肉，死亡的嚎叫声充斥其间，并一步步朝她们俩逼近。
“吵……”
铃，
“好吵……”
铃铃，
“真的好吵……”
铃铃铃铃
“你们真的好吵……”
铃铃铃铃铃铃铃，
“你们真的吵死了！”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伴随着数不尽的清脆铃声，小小的铜铃飞向了亡者们的上方。
轰隆——巨大的白色雷光，如同划破天际的神之长枪，带着几乎要把人给震晕了的巨响，贯穿了天地！
而且不仅一道，也不仅十几道，数不清的闪电从天而降，就好像有多少铃声就有多少闪电那般，将亡者连同地面一起轰碎！
待狂暴过后，她们周围什么都没有留下。
“对不起……”
她抛下了她，继续往前走。
果然是这样吗？
女孩走在宽广的建筑内。明明没有灯光，也没有月光能射进来，位于讲台的位置却十分的明亮。
“以前是人朝拜、景仰的地方，现在却变得如此冷清。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往，也没有人理会你的现在，更不知道你的苦恼，再加上长期镇畏亡灵，与墓地为伴，日久必生怨念。若非过去神圣之所在，不然区区魍魉，怎能有那般能困住活人时间的灵场。”
她走上讲台，将手放在上面。
“一座冷落的殿堂依旧是庙，
一尊推倒了的圣像依然是神！”
言毕，那光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宁静。
——我呀，不也和你很像吗？
女孩如此苦笑，对方则回以沉默。
操场边上，一路小跑赶过来的磊磊和锐珊看到了瘫坐在地上的明水艾。
“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担心死我了！”
“刚才看见鬼魂的时候，我们高兴得不得了，后来把鬼魂跟丢了，你也不见了，还以为你被鬼魂拐跑了呢！”
“哇啊啊！这就是刚才闪电雨的现场吗？好、好夸张！喂？艾艾？喂喂！”
发现明水艾不对劲的两人急忙七手八脚地把她扶出了学校，打电话叫了救护车，也通知了老师和家长。之后，经检查明水艾并无大碍，医生说是情绪剧烈波动，可能是被吓到了，磊磊和锐珊也都挨了批。而学校的状况则是惨不忍睹，教学楼的玻璃大部分被震碎了，整个操场面目全非，不得不停课。
明水艾留院观察一个星期，在这期间磊磊和锐珊天天都来看她，逗她开心。
“对不起，我似乎说了很任性的话。”
看着她们，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咦？有吗？什么时候？”
“任性的话不是珊珊吗？你什么时候任性过？”
我真的很任性，她不也是和我一样痛苦吗？回想起牡丹最后的那句话，明水艾不是滋味。
就在她要出院的最后一个晚上，护士敲响了她病房的门。
“你有一封信。”
“信？”
“还真是奇怪，居然会有人把信寄到别人病房。”
“对、对不起。”
实在是很意外，明水艾不知道别处是不是这样，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这封信的信封上写着收信人的名字和地址，没有写寄信人的信息。她拆开一看，里面有一张信纸，还有一张小小的黄色灵符。
难道是？
她赶紧摊开信纸。上面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很显然是知道这封信绝对会交到某人手上的样子写下来的。
“按照本行的规定，任务完成之后就必须把多余的‘关联’剪掉，清除影响，销声灭迹，但此次走得匆忙，无暇顾及，故寄来灵符一张，烧此灵符，便可消弭记忆。虽是旧友，然规定如此，不得不做，望予配合。若不成功，请用以下电话号码联系。”
哈？
明水艾看了看手中的灵符，上面赫然写着“避邪祛恶，水火退让”八个字。
既然写着“水火退让”了，那还能烧得了吗？话说这场景还真的好熟悉呀——啊！
这时她想起来，小学的时候有个男孩喜欢一个女孩，可那个女孩却写了一张字条，告诉他必须先让另外一个女孩答应他，她才同意。可那男孩向另一个女孩告白失败，那个女孩自然就不可能同意了。
“真是的！为什么就不能坦率一点呢？明明讨厌那个男孩就直接说嘛，干嘛要拿我来做挡箭牌？这次也是这样！”
女孩一边抱怨，一边欢快地拿起了手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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